凌閱聽到李彤說江曉峰找他心裡有點忐忑。
昨晚他被幾個朋友拉著去了一度灰酒吧,這種地方他偶爾會來,畢竟刑警這職業壓力大,有時也需要適度的放縱一下。不過他很謹慎,一般不會以這個身份出現,也跟朋友說了不許輕易泄露他的身份。其實這也就是個掩耳盜鈴,以他那個朋友跟江斌的關係想知道他的身份並不難,從江斌對他的殷勤態度就可知一二,只不過大家心照不宣罷了。
他所在的包房離艾倫坐的位置不遠,他出來抽菸的時候看到了那幾個正在拉著艾倫喝酒的富家子弟,他對這些人向來沒有什麼好感,不過就是運氣好投胎在了富貴之家,並不是憑自己的本事賺錢,有什麼了不起的。
看著他們隨意喝著幾千元一支的洋酒,他在心裡鄙夷著,卻也知道那是憑他的工資萬萬消費不起的。若不是因為職業的原因,別人有時會有求於他,否則誰會把他當盤菜,請他到這些一擲千金的地方玩耍。
他心裡跟明鏡似的,這個世界就是這樣,你利用我,我利用你,各取所需。他並不是個迂腐的人,也沒有那麼崇高的理想,逢年過節收個紅包啥的他也是喜聞樂見的,只要不是太過分,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幫點小忙,打個插邊球他還是可以做到的。
剛開始他只是覺得艾倫有點面熟並沒有太在意,當看到那個長發女孩往艾倫酒里下了藥時,他還覺得好笑,這些紈絝子弟真會玩。他本來沒想著怎樣,但當他想起這個艾倫是江曉峰女朋友的弟弟時,一絲惡念從心底冒了出來。
江曉峰既然用手段搶了他的正隊之位,那他還有什麼好顧念的,噁心他一下也好。至於艾倫,算他運氣不好,誰讓他有一個這麼能幹的姐夫呢,凌閱嘴角浮起一抹冷笑,掐滅了菸頭走到外面撥打了報警電話,報完警他就找了個藉口溜了,他在那裡保不齊江斌會找他出面擺平這事。
想著自己當時是換了個卡打的報警電話,應該不會留下什麼把柄,再說這也不是什麼大事,江曉峰也不至於興師動眾去查證,就算是查到了又如何,舉報不法行為是每個公民應盡的義務,至少明面上江曉峰也挑不出理來,自己有什麼好怕的,凌閱聳了聳肩,敲開了江曉峰辦公室的門。
2
江曉峰坐在辦公桌的後面,正在研究著面前攤開的一堆材料,聽到凌閱進來,他並沒有抬頭只是隨口說了聲「請坐」。
房間裡沒有開燈,夕陽的餘暉從窗外懶洋洋地照射進來,明明暗暗之間他分辨不清江曉峰的臉色。
仿佛等了很久又或者實際上並沒有多久,凌閱覺得自己的半邊身子都坐得有些僵硬了,這是要鬧哪樣,叫他過來卻又這樣冷著他。恍惚間他覺得江曉峰面前的案卷是永遠也看不完的,他們兩人會這樣隔著辦公桌一直對峙到時光的盡頭。
不知道過了多久,江曉峰終於合上了卷宗,把目光從面前的桌案上抬了起來,他看到有些走神的凌閱,眼睛裡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冷意。聽完凌閱對近期工作的匯報,他點了點頭扔給凌閱一支煙,自己也點上一根。
凌閱有點意外,正在揣測江曉峰的意圖時,卻見江曉峰的臉上浮現出了一個笑容,「昨晚玩得開心嘛?」
「昨晚?」凌閱心中一驚,想著江曉峰這是知道什麼了,該來的還是要來,他遲疑了片刻也笑了,「哦,一幫朋友拉著,那種場合就那麼回事,應酬而已也沒啥好玩的。」
他以為江曉峰下面就會談及艾倫的事情,沒想到江曉峰忽然話風一轉,「你看,自從我升職了之後,我們好像還沒好好聊過呢,正好今天有空我們聊聊,增加一下了解。」
「江隊說笑了,我們一起工作也有好些年了,該了解的也都了解了。」凌閱皮笑肉不笑地回應,都是熟人,在他面前裝啥大尾巴狼。
「不,我覺得你還不夠了解我。」江曉峰吸了一口煙,修長的手指揚了起來,更顯得骨節分明,「我這個人呢,平時是很好說話的,如果對我本人有啥意見儘管提出來,只要是對的我都能接受。」
「我對江隊沒有意見,你的能力大家都很佩服。」凌閱覺得自己的笑容很假,可這世上又有多少人是真誠的,大家不是都得這麼端著。
「是嘛?」江曉峰笑了笑,「我還沒有說完,對我有意見可以,有什麼事情儘管沖我來,怎樣都可以。但不能影響工作,也不能累及無辜,尤其是不要牽連我的家人和朋友,這是我的底線,誰也不能碰!」
江曉峰收斂了臉上的笑容,神色變得嚴峻起來,漆黑的瞳仁閃爍著星子般的光芒,耀眼而又深不可測,他冷靜且堅決地繼續說著,「如果有人非要觸碰我的底線,那麼我會讓他知道,我江曉峰可不是什麼可以任人拿捏的軟柿子!」
江曉峰冷厲的目光在凌閱臉上掃過,凌閱感覺一股涼意在背上漫延開來。
自從江曉峰升了正隊,凌閱對他的怨毒就從來沒有減少過,雖然江曉峰的能力比他強,但他潛意識裡就是不想承認,他固執地認為江曉峰是靠了吳局的關係才能坐上這個位置,而不是靠他自己的能力。
他平時在隊裡沒少給江曉峰臉色,暗中也會給江曉峰使個絆啥的,而江曉峰對他一直是忍讓有加,從來沒有當面讓他難堪過,這就更讓他以為江曉峰這樣做是心裡有鬼。
從江曉峰問出「昨晚玩的好嘛?」這一句,他就知道江曉峰已經知道了昨晚的事情,可那又怎樣,至少明面上他並沒有錯,他以為江曉峰也會像以前一樣至少維持表面的詳和。
凌閱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,他沒想到江曉峰會用這樣的方式給了他正面的警告,他並沒有指責他的行為,而是告訴了他自己的底線,這樣強硬的江曉峰他還從來沒有見過,他第一次真正從心底對江曉峰產生了一絲畏懼,這樣的人或許不是他該招惹的。
3
江曉峰迴到付雪那裡時,天色已經完全地暗了,各色建築物上的霓虹早早地亮了起來,再加上路燈、車燈爭相散發著光彩,宣告著這是一個多姿多彩、喧鬧繁華的世界。
屋裡很安靜,廚房裡傳來食物的香味,江曉峰知道是付雪在煮飯,他本來想帶他們出去吃,可是付雪說父親在休息還沒醒,艾倫也還在睡著,不如就在家裡吃也隨意一些。
慢燉鍋里煲著湯,燃氣爐上煨著排骨,付雪繫著圍裙在案台上料理著一些配菜,一縷頭髮地從耳側垂落下來,俊秀的臉上多了幾分俏皮,江曉峰心裡一暖,這就是他想要的家的樣子。
江曉峰輕輕地走過去,從身後摟住付雪的纖腰,在她的耳畔落下一吻,「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?」
付雪輕輕笑了笑,握了握江曉峰的手,「我都準備好了,等他們醒了再炒兩個菜就可以了,等一下你多吃點就算是幫忙了。」
「好啊,這是我的強項。」江曉峰笑著把付雪的身子扳過來面對自己,「不過,我現在就有點餓了,你得先讓我吃點東西。」
「那我去給你拿些餅乾。」付雪轉身欲走。
江曉峰一把把她拉了回來,他兩手緊緊地把付雪箍在懷裡,漆黑的眼睛裡透著點點笑意,「小傻瓜,我不要吃餅乾,吃你就好了。」
付雪醒悟過來臉上騰起了紅雲轉身欲走,江曉峰靠在廚房的案台上手箍得更緊了,他嗅著付雪身上的味道,有廚房裡沾染的飯菜的香味,有薄薄的汗味,有冷洌的梅子酒的清香,那是晚上準備用來佐餐的酒,還有淡淡的清爽的消毒水的味道。
這些味道混雜在一起竟是如此的溫暖而甜蜜,像是熟透了的果子,輕輕咬上一口,那些濃郁的香甜氣息就會散發開來,吸引著他前去品嘗,他輕輕的在付雪的耳畔落下一吻。
感受著他皮膚的溫度,儘管害羞但她還是敏銳地察覺到了有什麼不對的地方,江曉峰似乎有心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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