未时正,我和假醉的傅延之离开时,我爹依依不舍地抹了眼泪。
只不过傅延之却并未直接带我回府,而是直接吩咐人去了京郊。
“今儿个我在酒桌上听到了岳父大人的一些浑话。如果阿姒想要让我忘记,不妨陪我爬个山吧。”
还真是不加掩饰的威胁。
此时烈日当空,我下意识拒绝:“登高踩空之事屡见不鲜,世子爷是想要杀了我后伪造成意外坠落山崖的假象?”
他似是未料到我会如此作想,竟是怔愣片刻后倏地笑了。
那一笑,千树万树桃花开,风华无双。
我终究还是在他的软硬兼施之下陪他爬起了五苓山。走走停停用了大半个时辰,最终登上山峦。
最是一年春好处,高山之巅,男子茕茕孑立,俯视世间繁华。风过,衣袂翩翩,颇有种遗世而独立之感。
光风霁月的君子,可惜了,不过是道貌岸然之辈。
所有伺候的奴仆皆被留在了山脚,此处,只有我与他。
他倏地开口:“阿姒可知你在湖底发现的那具尸骨的死因?”
“世子爷知道?”
他也没个避讳,直言道:“被活活烧死之后又被割净了身上的肉,只余下七零八落的骨架,被投入水中。因着水流是活水,才在历经时日之后在武城湖的湖底被你发现。”
我听得心惊。
这般杀人手法,何其残忍!
“你怎会知晓?”
“不是我知晓,而是你知晓。”他徐徐启唇,语声沉痛,“阿姒,你当真忘了吗?是你亲口告诉我它的死法,也是你亲口告诉我你不是人。”
他如此郑重其事,如果不是瞧见了他眼底的那一抹不自然,我还当真是要信了他的邪。
“世子爷,你别欺人太甚!”我气急,颇有点视死如归地直接朝他扑了过去,大不了两人同归于尽,让这世间提前少了他这个祸害。
然而我未料到他竟一个闪身与我擦身而过,而我就这么刹不住身子,直直从山巅坠了下去。
“啊——”我惊叫出声,压根没注意到傅延之的神色。
极速坠落,山风刮过周身,我只觉得无尽的恐惧。心想着这下子不用傅延之动手了,我竟愚蠢地在受了他刺激之后自己了结了自己。
“阿姒,你不是人。”耳畔,犹如魔咒般一遍遍回荡着傅延之的话。
我只觉得那一声声,犹如雷霆万钧,敲击在我心房。
随后,我竟觉得自己身上长出了一双羽翼,扑闪着扇动,震荡起飞沙走石,将山腰处的树木吹折。
我震惊于自己的变化。
而那双羽翼,仿佛完全不受我控制,将我重新带回了山巅,令我跌入傅延之的怀抱。
可我却顾不得这些,脑海里,是刚刚山腰处树木吹折之后瞧见的一幕。
那树底下,竟有大量散落的尸骨!
落霞漫天,火烧云滚滚,孤鹜飞于其间,传来一声啼鸣。
命案,不知何时竟再次不期然发生。
而这,是我继武城湖之后再次发现尸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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