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不明白。”苍碧把身子缩成一团,“连云虽然老拿张冷脸对我,又难伺候,但终归对我也还算不错,怎么会突然就要杀我呢,还祭天……从没听他信过什么天,我要回去问清楚,他究竟为什么突然这么对我。”小黑停在翡翠眼边上,直起身子,像个人般立在那,如果能看出它的眼,就会发现那双眼正直视着苍碧眼中的不安:“你想要什么便是什么。”“你是说我只要亲到他,就能回去?”苍碧来了精神,蹭地站了起来。小黑绕回原处,继续装作无动于衷的黑镯子:“会回去的。”“能回家咯……”苍碧一步一顿,踩着软步子,天人交战了一阵,回家的念想终于超越了对眼前其貌不扬的男子的抗拒,他抽了抽尖鼻子,俯身凑了上去。落魄书生与萌宠白狐五蔡淳的眼睑微微抖动着,紧闭的眼角流下一滴眼泪。“还哭了,真没用。”苍碧给了蔡淳手肘一脚。又一滴眼泪流下来。最低等的乡试考了三届还没考上,明明连下地的嫌隙休憩时间都不愿放过,埋首书中,晚上也彻夜苦读,算用功到了极致。这么一想,苍碧又觉得蔡淳有些可怜了,伸出娇俏的小舌头轻轻舔了舔眼泪,许是吃食过分清淡,蔡淳的眼泪都几乎是淡的。“书生,我要回去了,你好生照顾自己。”苍碧看了半天也下不了嘴,好不容易下定决心,正要闭上眼眼不见为净,蔡淳蓦地睁开了眼。蔡淳定定地看着小白狐,墨黑的眸子深得不见底,一抹纯白投映其间,仿佛镶嵌进黑曜石的白玉。那双眼太过熟悉,以至与苍碧一时分不清身处何处,喃喃地念了声:“连云……”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,蔡淳已经把头扭转了方向,拿发丝毛躁的后脑勺对着他。“这么烂的头发,怎么会是连云,我肯定是傻了。”苍碧抬爪子揉了揉翡翠眼,踩在糙脑袋上,准备翻过这座“枯山”,继续他的回家大计。粗粝的手掌兜头盖来,把苍碧蒙了个天昏地暗,蔡淳随手一捞,就把苍碧牢牢搂在了怀里,任小狐怎么挣扎,都不再搭理。苍碧就这样一肚子怨气地过了一晚,几时睡着的也不记得了,一觉醒来,又是在不见天日的书箱里,身前放了半个荞麦馒头,早就凉透,撞撞箱顶,一如既往的从外面扣上了。“小黑……这丑书生不让我亲。”苍碧抱怨着。小黑大概一天要睡十一个时辰,又没什么大反应,苍碧只好扒在竹编缝上一如既往地偷看外头,毛脸凑上去,鼻尖碰到了爪子,一股淡淡的药香从断甲的部分传来。苍碧嗅了嗅,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被上的药,看到田地里笨拙地劳作的身影,觉得这书生其实长得勉强也还算能看了。秋意正浓,大片的荞麦地还未被收割,在微风中摇头晃脑,仿佛在窃窃私语凡人不可为人道的秘事。可总有些人,越是不愿为人道,越是要把他抽丝剥茧地从伤口里扒出来。“蔡书生,听说你又落榜了。”王老六大声嚷嚷着,生怕整片地里的人都不知道似的。挖苦似乎是有些人为了彰显自己过得好的钟爱方式,这话一出,交头接耳的人便多了起来,把麦浪声盖得没了影迹。有几个直接扯着嗓子,隔着几条田埂聊起来。“这都考三届了吧,我看你就不是读书的料,还是好好想想怎么把麦子收快些吧。”这还算是好听的,一边陈伯干脆把蔡家的上辈都挖出来:“你家上三辈不是还出了个探花郎吗,怎么到你这连个秀才都考不上了。也是,一代不如一代,当年的宅子现在都成了茅草屋,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。”蔡淳蒙头割麦,下手从来没这么快过,眼眶里因愤懑起了层水雾,看到的一切都重了影,干瘦的手背骨节青筋凸得骇人,仿佛要从皮肤下面爆裂出来。“怎么还不理人呢,这圣贤书是读傻了吧。”周遭人你来我往的,越说越难听,难得有几人听不下去了,替蔡淳说了几句,立时被更难堪的话淹没。镰刀扫过麦秆,过了头,无声地在小腿上留下一道血条子,随后是第二道,第三道……蔡淳毫无知觉,像被谁控制了般,放空五感,只是麻木地动着手。“呀!蔡大哥,你割到腿上了!”人群中有个少年嚷了一声。众人这才把视线转到蔡淳的镰刀上,刀刃沾了不少血,连带周遭一边的荞麦梗都被染了色。那少年见蔡淳手还没有停的趋势,忙冲上去,一把把那带血的镰刀夺了下来,往地里一扔。蔡淳这才回了神,推开少年,拾起镰刀,拖着步子走到田边书箱上,颓然坐下,习惯性的打开竹扣,探手拿书。一道雪白的影子像道风似的窜了出来。还未等蔡淳反应,苍碧就已经一路从田边过泥泞斩荞麦,杀到了说话最难听,还犹在抱怨蔡淳弄脏了荞麦地的陈伯跟前,沿着裤腿一路攀上,抬起指甲完好的爪子,给陈伯和心一般黑的脸送了三条血道子。“哎哟喂!哪来的死猫!”陈伯抄手来抓。苍碧仗着身子小灵活,一溜烟跃入麦地里,往人烟稀少的方向一通撒丫子狂奔,片刻就没了踪影。“陈伯。”王老六把他拉下身来,“你瞎啊,那哪是猫,分明就是只白狐狸。”陈伯霎时就忘了脸上的皮肉痛,弓身伸着脖子问道:“你看清楚了?真是那只狐狸?”“一清二楚,就是我先前说的白狐狸,皮毛能卖大价钱的那只。”王老六几乎想把脸贴到地上去,生怕周围人要抢他钱财似的,话音也放到了最低,“还是从蔡书生的书箱里窜出来的。”荞麦地里的贪婪,苍碧一点不知晓,一路跑到山下的小溪边上,回望后面,一个人都没追上来,这才一滩烂泥似的往地上一趴,喘得半点形象都没有。“这书生是不是傻啊,人家说那么难听,他倒好,一点反驳的话没有,还砍起自己脚来。”苍碧怒其不争地拍了一爪子湿草地,溅了自己一脸露水,“小黑,你倒是说说,他那样能考上秀才才是奇了怪了。”“光会读书了。”小黑简短地评价完,照先前的样子用溪水给浑身脏泥的小狐净了身,临了缠到被水沾湿的断甲伤口上,把黏连的毛发一点点用乌黑的身体扒开,免得伤口碰了水。“乡试都考不过,哪算会读书。”苍碧甩了甩身子,水珠子啪嗒啪嗒地落到草叶上,随之而来的还有身后坚实的脚步声。“谁?”苍碧猛然回过身,视线立刻被一大团黄色盖满了。“媳妇,你可算回来了!”黄灿灿的大老虎铺天盖地地压下来,只给娇小的白狐留出个白脑袋。脖颈一圈红棕毛的小兔不知从那丛毛发里钻了出来,竟然还没被大虫拆吃入腹,鹦鹉学舌般一迭声叫着:“媳妇……”一团身子又隐没在黄毛里。“谁是你媳妇!闪开闪开!”苍碧抬爪子推搡山一般的岿然大虎,心里叫苦连篇,总不会又要被逮回山洞里。果然,老虎爪子一揽就把苍碧拦腰搂了起来,粗狂地往肩上一甩,大摇大摆地往山上走去。远处踏破草叶的脚步声传来,越来越近,苍碧想着那个不要命的,送上门来喂老虎,扭过脖子一看,却见正是那傻书生。蔡淳小腿前面一片暗红,步伐急躁又凌乱,好几次险些被草叶间的乱石绊倒,破得七零八落的裤腿被他简陋地绑在伤口上,半干的血和布料黏连在一起,要多狼狈有多狼狈。面对四肢着地都几乎有一人多高的老虎,他脸上的畏葸之色显露无余,却没有掉头就跑,反而一步一步小心地靠了过来,对苍碧唤道:“过来。”“我也想过来,他按着我呢。”苍碧扑腾了数下,未果。
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,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。
相邻推荐:穿成白骨精,创造美好生活 和离后,我被病娇世子爷盯上了 混在皇宫假太监 论一只吃货的腹黑修养+番外 笙笙悦我 你们拜堂我飞升+番外 种植大王发家史 月出 喵师弟 病弱美人在末世抽卡搞基建 请君入眠 死对头沉迷本尊绿茶马甲后 谁说我暗恋你 网恋吗,我超甜 小学渣+番外 流放后,靠囤货空间娇养病弱首辅 魔王大人在你背后+番外 冒充相府千金后她被迫追凶 假公主被揭穿后 乱世/将军,前方有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