蔡叔叹一声:“这么大个孩子能做什么事,就被折磨成这个样子?乱世人命轻贱,咱们能救一个就是一个吧。”
祺儿想了想还是明白说道:“师傅,我看他伤势虽重,身上旁的地方却光得很,衣服斗篷样样好,就连发簪看起来都是值钱货,我怕他和朝中的大人有关联,牵扯重案……”
最近朝堂正在清洗前朝余党,这人万一和那些事有关,可就……
“那也是他父母的事,他这年纪还不是受了池鱼之灾?”蔡叔心里有数:“你们先专心救人!”
约莫十日之后,谢临在蔡叔精心救治下,已约莫脱离了危险。
蔡叔对祺儿道:“咱们这儿只问诊不养伤,本该把他早早送去深柳堂,奈何他伤势沉重,不好挪动,还好这几日伤势已平稳——你亲自把他送到深柳堂去罢,他还这般年少,长得又俊,一定要嘱人好生照顾,莫落下残疾耽误一生啊。”
重逢
这山到处是别着腰刀,斜跨布袋子的山匪,顾同归不愿和他们相与,走走停停,终于发现山顶有块清静之地,凑合坐下,独自在最高处的石阶上皱眉发呆。
“小顾!”还没松口气,白远已笑嘻嘻地凑过来:“大冬天来这儿也不怕冷?偏还拿柄扇子……”
顾同归扬手啪一下打在白远妄图碰扇骨的手上。白远悻悻地抽回手,声调冷了下来:“怎么着太子殿下?你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?”
自从知道了顾同归的身份并成功地用他人尸体蒙混住官兵后,白远便始终阴阳怪气地以救命恩人自居。
顾同归根本不屑搭理他,收起扇子,快步沿着石阶下山。
白远大步跟上,在狭窄的石道上擒住他手腕,一把揽过他的肩膀:“这是我的地盘,你摆出这模样给谁看!我……我只说那晚放了你,可没说以后会放过你。”
顾同归身子被搬得后仰,心中虽十分不耐,面上却只得安慰道:“你有话就正经说,我心里烦,没功夫听你乱扯。”
白远又被这几句话安抚得冷静下来,松开顾同归的身子,满不在乎地挠挠自己后脑勺:“我也没什么话,就是我说……你左右没地儿去,我也算救了你,日后你就安心和我干吧!”
自己的身份既已被他知道,自然奇货可居,怎会被轻易放走?但明明早有预谋,却还装出无辜恳求的模样来扰自己。顾同归暗自冷笑,只淡淡道:“眼下我自然没地方可去,不过入伙这种大事,我还要好好思量才行。”
深柳堂,堂前的柳树叶子已经飘落。堂后的梅花却开的正艳,一间间屋子鳞次栉比的点缀在其中。
这日卯时,天方朦朦胧亮起,陆有矜便穿戴整齐去后院练剑。自从和谢铎比武落败,他每日都早起练剑打拳,颇有闻鸡起舞的味道。
约莫练了大半个时辰,天已大亮,周遭浮着露水的草木也清晰可见。陆有矜擦擦额上的薄汗,信步走到马厩瞅瞅追月。他随手往槽枥中添些马料,追月拱着头很安静的一口口吃着。它已经肯好好吃东西了,也许不久,就会忘了那个在它背上肆意的少年。
陆有矜牵起追月缓步慢行,他总想着让这匹在北漠长大的马儿舒展片刻。
深柳堂的后院很美,有北渠,有竹林,有梅花。前头是万里晴空,身侧是高接浮云的竹林。
有辆马车,在竹林深处停着。
几个深柳堂的家丁正往马车里搬人,来来回回,接连不断。陆有矜停下脚步,眉头一皱——死的人竟这么多!
不知为何他们停下了,似乎在审视着一个人,有声音模模糊糊的传来:“你确定要把这个人也送走?长得很俊俏呢,你养好了也能卖个好价钱。”
“身上烂成那般模样,我可养不好!”
陆有矜遥望过去,说话的那两个人已抬起一人的手脚,往马车上丢去,因离得远,只隐约看见一抹蓝色的衣角。
陆有矜握紧双拳,气得一时说不出话,深柳堂竟有人干这种勾当——雇了他们照料病人,却雇了一群草菅人命的刽子手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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