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船坞,约定的船家已经在等候了。然而,当九渊道长走近时,却发现船家一脸愁容地蹲在船尾,手上的芦苇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池水。不一会儿,那白色的芦花便粘上了点点黑油,显得格外刺眼。
九渊道长一眼便看出了其中的蹊跷,他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之色。那些黑油,正是猛火油,这种物质极易燃烧,一旦遇到明火,便会引发熊熊大火。他心中不禁暗叹,看来燕京城中真是要有大祸乱了。
船夫看到九渊道长到来,连忙扔掉了手中的芦苇,站起来热情地打招呼。九渊道长没有多说什么,只是点了点头,便登上了船。随着船夫划动船桨,小船缓缓驶离了岸边,向着湖心深处而去。
越接近湖心处,水面上漂浮的黑油就越少,这里的荷叶翠绿如玉,莲花娇艳欲滴。
在显忠坊的小院内,一片欢乐祥和的气氛弥漫开来。小黄狗正欢快地发出“汪汪”的叫声,它仿佛也感受到了这份喜悦,不断蹦跳地追逐着恬宝。恬宝的笑声清脆悦耳,她的脸上洋溢着无忧无虑的笑容,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她的掌控之中。
在花荫之下,憪宝正专心致志地忙碌着。她细心地将玫红月季的花瓣一片片地贴在稻草编成的圆形靶子上,以此作为制箭靶的材料。她的动作娴熟而专注,仿佛一位匠人在精心制作艺术品。她的眸子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,显然对自己的作品充满了期待。
与此同时,恺宝蹲在大竹屉前,挽起袖子露出藕臂,他一边捣碎酒曲,一边将蒸煮好的花瓣和糯米拌入其中。虽然他的手法略显笨拙,显得有些吃力,但那种认真而可爱的模样却让人忍俊不禁。花瓣和糯米的香气与酒曲的醇香交织在一起,弥漫在整个小院中,令人陶醉其中。
苏宓坐在西厢房的阴凉处,微笑着观看着孩子们的忙碌身影。她的心中充满了幸福和满足,仿佛整个世界都因此而变得美好起来。此时,阳光透过柿子树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,为这片小苑增添了几分宁静与和谐。微风轻轻吹拂着,携带着花草的清香和泥土的芬芳,让人心旷神怡。
苏宓不由慨叹道:“生灵若诗,情愫若歌,人生唯美,恬淡以处。”
赵卿卿将洗干净的被单和憪宝的枕套挂好,也在苏宓身边坐了下来,轻声说:“接任之人行事让人颇费思量,且尚未联络上,你有什么想法?”
苏宓闻言,轻蹙秀眉,语气带着几分不确定地说道:“如今情况不明,难以作出确切的判断。然而,从他近期的一系列行动来看,此人似乎颇为激进,行事风格大多是破釜沉舟之势。”
她微微停顿,略加思索,接着说道:“我认为,不必过于焦急。既然此人能够接任,必然有着他的过人之处。我们只需耐心等待,同时加强自身的防备,暂时停止之前操作的一切。”
赵卿卿颔首,淡淡一笑,继续问道:“你与仲勋有什么打算?”
苏宓挑眉,欲言又止,最终闭嘴不言。
赵卿卿微微摇头,说到:“最近两日,我发现有人在暗中观察仲勋以及咱们这个院子的动静。我认为应是金宗望派的人。他不可能做到完全信任仲勋,也有想考察仲勋的意思,所以,他们并没有恶意。但如果发现你二人之间存有问题,我担心他们会用你或是孩子做试探,你要尽早与仲勋商量出个对策。”
苏宓闻言,不由一怔。她并非那种对世事极为敏锐之人,对生活中的种种琐事往往抱持着一种淡然的态度。然而,对于人心之恶,她却从不忽视,甚至可以说是有着一种近乎直觉的敏锐。
“好,我会和他商量,恰巧隋流川想带恬宝去一趟墨家总院。”苏宓回答道。
“他想培养恬宝?”赵卿卿有些惊讶:“墨家之前倒是也出现过女性钜子,但这乱世中,恬宝能否承受其重?我倒是希望孩子们能快乐地活下去便好,不要肩负太多的使命。”
“人生无全美,然生命之须臾皆美也。无论何灾降之,苟生命尚存,生活必续。生存者,至美之事也。”苏宓却觉没有人的人生是完美的,但生命的每一刻都是美丽的。无论会经历怎样的灾难,只要生命还在,生活始终要继续。活着,就是最美丽的事。
赵卿卿尚未开口,便听得院门被清脆地敲响,她站起身,一边走,一边向垮塌的院墙豁口处张望。只见一位身着蓝布衣裳的中年妇女正站在门外,她身材健硕,面色红润,一看便知是个勤劳能干的妇人。赵卿卿见状,嘴角扬起一抹微笑,热情地招呼道:“是五婶子过来了呀,快请进。”
门外传来五婶子爽利的声音:“是呢她赵婶,这不是一大早就有人说莲花池有好多死鱼,有的还没死透,我家老幺就弄了一木盆回来。我想让您帮看看这鱼能不能吃?”说着,五婶子拎着个荷叶包走了进来,打开荷叶,露出里面的两条鲤鱼。只见这两条鲤鱼已经变得僵硬,鱼鳞也失去了光泽,散发出一股刺鼻的味道。
赵卿卿见状,连忙把荷叶合上,眉头紧锁道:“这可别吃了,这么大的味道,而且一下子死了那么多的鱼,官府怎么说?”
五婶子叹了口气,回答道:“现在有不少兵丁在池边巡视,已经不让人捞死鱼了。官府的人说应是护城河水倒灌,将水弄得太混,鱼才死的,让我们最好不要随便吃这些鱼。”
五婶子说着,把荷叶包捆好,同时探过头来低声与赵卿卿说了一句话,便说:“那行,我们不吃了,赶紧家去,把那盆鱼给埋了,免得祸害了别人。”
五婶子离开后,赵卿卿关上院门,转身便见三个孩子和苏宓都看着她,眼神中充满了好奇和期待。
赵卿卿微微一笑,对着孩子们说道:“你们继续做吧,也不知璟宝的香学得如何了?”说着,她向西厢房走去。
来到西厢房门口,赵卿卿推门而入,做出在架子上找东西的样子。这时,苏宓见孩子们又玩了起来,便起身跟进了西厢房。赵卿卿见状,转过身来,看向苏宓,叹息一声道:“茂德帝姬薨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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