歐陽瀾出院後沒再回原來住的地方,而是另外租了間公寓住著,原來的家裡到處都是邢越留下的痕跡,他雖然走了卻又無處不在。
除了工作,她生活中的所有事情都是邢越在安排,他無聲無息地寵著她,像蜘蛛悄悄地結著網,一點一點不經意地輔滿她的時間空間,讓她在不知不覺中習慣了他的存在,等她醒覺時已經深陷其中再也無法掙脫,而她也不想掙脫,甚至為之雀躍,有人這樣的把她捧在手心裡,她覺得自己真的好幸運。
然而幸福就如夢幻泡影,一朝夢醒,再也無處追尋,滿目所見俱是傷心之所,所以她寧願住在外面。
她坐在飄窗上看著窗外的雲朵發呆,東西已經收拾好了,辭職信也已經交了,她準備離開一段時間。雖然還沒有想好去哪裡,但是哪裡都好過這裡,這個城市的空氣讓她覺得壓抑,尤其是親戚朋友看著她時那憐憫的目光。她心裡跟明鏡似的,除了幾個真正關心她的人,其他人更多的是幸災樂禍吧,看著她從雲端跌落,他們背後不定是怎麼高興呢。
不過,她並不在乎,她只想安安靜靜一個人呆著。窗外的天空並不是很藍,上面堆積著厚厚的雲朵,陽光被擋在了雲朵的後面。
她想起那次坐飛機時,她身邊坐著一個殘疾的男孩子,大概只有十幾歲,他的一條腿因為車禍被截肢了,可是在他的臉上完全看不到陰影,反而布滿了陽光,圓圓的眼晴看著她滿是笑意。
那一天是陰天,飛機被厚厚的雲層包裹著,顛簸前行,有人擔心出事,機艙里充滿了竊竊私語聲。她問他,這麼黑怕不怕?他說不怕,再過一會飛到雲層上面就好了,那裡會有光。當飛機從雲層上面探出頭來時,她被震憾到了,天空被分成了上下兩半,一半是厚厚的雲層,一半是極致的光芒。
看到她震驚的表情,男孩笑了,我沒說謊吧,光一直都在,只要我們穿過雲霧就可以看到。
既然她還活著,生活總得繼續,也許有一天她也能穿過雲霧再見陽光。她發了條朋友圈,感謝朋友們對她的關心和愛護,告訴大家她要遠行,有一段時間不能跟大家聯繫,勿念。很快,朋友圈裡有人留言祝福,她關了手機不準備再回復了。
拿起行李正準備走,門鈴忽然響起,這個時間會是誰呢,是誰都無所謂吧,反正她已經要走了。
她打開門,門外站著一個瘦高的陌生男子,穿著厚厚的羽絨服,戴著帽子圍著圍巾,全身上下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眼睛,那眼神也是冰冷的,和外面的空氣一樣。明明不認識,可那樣的眼神讓她的心裡有了一絲異樣的感覺,仿佛很多年前見到過。
看到她,男子的眼睛裡似乎有了一絲溫度,不等她開口,他竟強行擠了進來。
門在男子身後關閉,她呆了一呆,心裡有了一絲慌亂,估測了一下自己和那男人的的武力值,想著是該報警還是該喊叫。
男子看到歐陽瀾警惕的神情,伸手把臉上的圍巾拉了下來,那是一張陌生的瘦削的臉,除了那對眼睛讓歐陽瀾覺得有點熟悉。
「歐陽瀾,好久不見。」
2
江曉峰撥打了歐陽瀾的電話,他記得那時候瀾姐是江天健的助手,他想問問瀾姐知不知道當時的情況。瀾姐電話關機了,他有點自責,這幾天太忙了也沒跟瀾姐聯繫,不知道她現在怎樣了。
「頭,不用擔心,瀾姐前幾天發了朋友圈,說是出去散心了,讓大家不要打擾她呢。」衛安平遞了支煙給江曉峰。
「哦,這樣啊。」江曉峰翻了翻歐陽瀾的朋友圈,果然看到了衛安平說的那條,算了,那還是不要去打擾她了,她這段時間過得不容易,出去散散心也好。
江曉峰讓衛安平把門關上,他把窗戶打開,吸菸有害健康,這誰都知道,他平時也不怎麼抽菸。可最近菸癮卻成倍增長,工作和感情都不順,他需要用煙來緩解壓力。
「頭,是不是又挨批了?」看著眉頭皺成疙瘩默默抽菸的江曉峰,衛安平忍不住問。
江曉峰確實挨批了,昨天他去找吳局,有些情況他沒有跟李嚴說,在他的心裡李嚴也是涉案的嫌犯之一,他跟吳局匯報了目前的情況以及他的想法,他的意思是既然李嚴有可能涉嫌其中就應該迴避,以後案件的調查情況不能再讓李嚴知道。
吳局對此倒沒有異議,反而告訴他李嚴已經主動向他提出了迴避,但是吳局卻對整個案件的走向進行了指示,讓他不要再去追查魏永晟的死因,已經蓋棺定論的事情揭開來對誰都沒有好處,況且這件事情已經過去多年,如果當事人都不認,證據難以查找,即便深入去查也未必能查清,搞不好還會影響他的前程。
他說如果正義之劍真的是江天健,那勢必會揭開當年的事情,我們總不能掩耳盜鈴吧。他還記得當時吳局嚴重警告他,讓他不要自以為是,難道江天健說的就是真相,我們是刑警,看的是證據,不聽故事,光有一腔熱血是沒用的。
這還是吳局第一次對他發火,他其實也知道吳局說的是事實,如果他不能拿出實在的證據,即便明知道那些都是事實也沒用。
做刑警這麼久,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無能為力,這個世界並不是一個非黑即白的世界,很多事情沒有那麼涇渭分明,他也不是一個剛入行的熱血青年,以為只要憑著一腔孤勇就能達成所願。
也許最後他們即便抓住了正義之劍,也無法還原當年的真相,可是有些事情不去做又怎麼能知道結果會如何,至少他得盡力去做,方能不辜負自己身上的這身警服。
這些他不會跟衛安平說,他不想打擊他們的信心,也不想給他們壓力,有什麼責任他擔著就好,該怎麼查就怎麼查,他不會就此放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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