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夜我们还是在山林中搭下帐篷,看见他离篝火远远的,一人站在莽丛旁,我百感交集,万般纠结,最终还是克服了抵触情绪,过去向他表示友好之情:“这么晚了不睡吗?”“不。”“那你肚子饿吗?我女儿她们在烤肉,你可以过来一起吃。”“不了。”他双眼空洞地望着莽丛,不知为何,像是有些不舒服。我也不便直接问他,于是又道: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“刹海。”终于,他转过身来,透过面具的孔看着我,并无太多情绪。尽管只能看见他的眼睛,但我活了一百年,也是第二次看见这样幽深的眼睛——平静无波,底下却容下了东极沧海,沉水千丈。任何凡人男子,年轻仙者,都不可能有这样的眼神。所以,我沉思默想,得出的结论便是,这魔公子身板子是诱人又修长,光看下巴线条也知道长得颇是俊美,只是皮囊下包裹的元神跟某人一样,又是个秦始皇姥姥级的老男人。虽然现在我也算是半个老女人,但因着某人的缘由,我还是不喜欢老男人。我清了清嗓子道:“是哪两个字?”他道:“一依内现依,如尘中刹海。”尘中刹海,这也太邪门了。连名字也如此相似,是存心让我想起不好的记忆么。赶紧忘记,赶紧忘记。我绽开笑容:“原来如此。是个好名字。我叫洛薇,是洛水灵族溯昭氏,幸会幸会。”刹海却未再说话,只是静静地凝视着我,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。我确实不喜欢他的眼神,一是令我尴尬,二是这眼神就是把小锯子,一直在我心中抽抽拉拉。原来魔还会这种眼神攻击邪术,还是说他莫非是个心魔?正想找点话题接下去,曦荷溜达过来了:“什么什么,娘娘娘,刚才你们在说什么?”她那“娘娘娘”念快了发音一点也不准,就跟“羊羊羊”似的,真是好不妥帖。但考虑到这孩子在美男子面前总是很要尊严,我也暂且留她个面子不训话。我道:“一依内现依,如尘中刹海。这是这位魔公子的名字。”曦荷一副小大人的模样,朝他拱拱手:“原来是依海公子。”刹海道:“是刹海。”曦荷笑盈盈道:“哦!你怎么不问问我叫什么名字?”非常神奇的事发生了。曦荷这小孩在宫里已被宠坏,一个不小心就会与人以你我相称,有些趾高气昂。按理说以这刹海的脾气来看,应该会动怒或不理他。谁知,他却转过头来,温言道:“敢请教姑娘芳名?”曦荷笑得更甜了,还做了个揖,一股子腐朽书生气:“鬓根入晨曦,衣袖倾荷露。这便是小女子的名字。”“原来是曦露姑娘。”“是曦荷。”曦荷扁着嘴,立即原形毕露,“你不要学我啊。”不知是否我看走眼,见曦荷耍赖皮,刹海嘴角竟有浅浅的笑意,像是方才的话都是在逗她一般。没过一会儿,苏疏也过来了。他与刹海打了招呼,便对我道:“小王姬,早些休息罢。”“你为何要笑成这模样?”“与小王姬有了初次亲密之举,苏某自然心中雀跃。若小王姬不喜欢,苏某不笑便是。”说是如此,他的眼角还是挂满笑意。他本来就生得如花般动人。这一笑,衬着雪肤卷发,简直就跟红莲盛开了一般,美艳不可方物。曦荷和他感情好,跟这张脸绝对脱不开干系。我蹙眉道:“我何时与你有了亲密之举?”“真是贵人多忘事。方才遇险,小王姬可是把苏某放在……”不等他话说完,我已赶紧冲过去捂住他的嘴,狠狠瞪了他一眼,用下巴指了指曦荷。他的大眼睛眨巴眨巴,顿悟,点头。可是,我刚一松开他,他却捂着肚子蹲在地上,秀气的眉毛也拧在一处。我道:“你怎么了?”“不知为何,腹部忽然疼痛难当。”额上汗水涔涔流下,看样子不该是装的。我听见刹海鼻间发出一声轻哼,便离开了我们。之后,苏疏当真疼了整整一宿,第二天连路都走不动,还是变回原型,让曦荷当簪花插在脑袋上。提到曦荷,过了几天,我便非常确信,刹海的态度并非错觉。他待我、苏疏、玄月都是一个腔调,跟一煞气狂魔似的,唯独待曦荷特别好,简直是有求必应。有一次我们经过一个小镇,曦荷看上了一堆彩泥娃娃,说什么也要我买给她。出门在外,行囊要轻便,我自然不同意。于是,她就赖皮打滚撒泼,还在街上叫我是后娘,说她是我捡来的,引来无数人围观,还有人劝说“孩子没有亲娘已经可怜了,后母这样做不人道”,气得我差一点动手抽她。这事听上去与刹海毫无关系,我们离开小镇时,他却帮曦荷把那些泥娃娃都买了下来。不仅如此,我们去西域的这一路上,遇到了不少妖魔鬼兽。以他的身手消灭这些都是小菜,他却总是会站在曦荷前面,小心翼翼地,把她保护得特别好。夜里他从来不与我们同宿,总是会像野兽一样,跑到我们看不见的地方休息。尽管如此,只要这边有什么风吹草动,他也会瞬间闪现到我们身边,第一个保护的还是曦荷。而且,这等偏爱最初还不易察觉,相处时间越久,就越是明显。到后来,我们在外吃饭,曦荷喜欢吃的菜,他都会全部留给她。最要命的是,曦荷也特别喜欢刹海。不到几天时间,她就可以不计刹海可怖的面具,依赖他到把娘都快忘了,更别说是一直绕着她转的苏疏。苏疏这段时间吃够了伤心醋,天天跟我哭诉,有一种嫁女儿的悲苦感。女儿就是女儿,她对别人再好,最爱的肯定还是娘,所以我倒不会因此吃醋。让我很是担心的是,一个成年男子,还是魔族,对一个萍水相逢的少女这样好,好到超出正常范畴,必然不是单纯出于心善。于是,某夜,我们在一个山涧瀑布下留宿,眼见刹海离去,我跟着他偷偷前行了一段距离,很快就被他发现。“跟着我做甚么?”他背对着我,修长的身形融入了夜中。“我有事想跟你谈谈。”“说。”“虽然我们加起来都打不过你,但刹海公子阅尽世事,应该知道,一个女人或许作为女人时不堪一击,但作为母亲,可以让全天下最强的男人都感到畏惧。”“你到底想说什么?”我走到他面前,抬头正视他,沉声道:“希望你不要打我女儿的主意。否则,我会拼尽一切与你同归于尽。”他怔忪半晌,却禁不住笑出声来:“你未免想得太多。我对曦荷没那种兴趣。”“只怀有长辈之情是最好,阁下这段时间对她的照料我都有看在眼里,记在心中。多谢。”我朝他拱拱手,转身离去,却被他拽住手腕,拖了回去。我低头惊讶地看着他的手,在下一刻又被拽了一下,几乎撞到他的身上。我慌道:“你做什么?”“你这话说得没错。作为母亲,你比谁都聪明,但作为女人,你真是笨得离奇。”说这话时,他还是没放开我的手腕。“什么意思……”“你看得出我待曦荷好,我也说了自己对她没兴趣。那我为何要待她这样好,都不动脑子想想的么。”“想,想什么啊……你放手。”我挣扎着想要甩开他,却被他直接拉到怀里。他低下头,与我额头相靠,手指顺着我耳侧的长发往下抚摸,最后穿过头发,摸到我的颈项:“真够笨的。”然后头稍微往下压了一些,嘴唇就碰到了我的唇。惊叫声都被吞在了接下来的吻中。是处飞流直下,星河连绵,唯剩潺潺水声,和他炽热的呼吸。我呜咽着想推开他,却戴上手铐般被他紧紧扣住手腕,还得被迫接受他强势和过度热情的吻。我只和胤泽这样接过吻。当时,一被胤泽触碰,就会有浑身焚烧般的眷恋,不管如何亲密,都觉得不够。我原以为不同人亲吻方式亦有区别,但此时的感觉,与当初并无不同。不懂,莫非我骨子里其实有些轻佻?还是太久没碰男人了……总觉得,非常想要继续下去……但脑中闪过曦荷的脸,我瞬间清醒了,痛下决心,咬了他一口。他闷哼一声,用食指关节擦擦嘴唇:“真狠。”“刹海公子,请自重。”他轻笑一声:“方才手都搭在我脖子上了,还要我自重。”“我没有!”我觉得脸都快烧起来了,不想和他再辩论下去,转身纵水飞回了我们搭建的帐篷处。翌日清晨,曦荷跟刹海去河边打了一些鱼,烤来做早饭。曦荷拎着一条鱼过来道:“娘娘娘,刹海叔叔好厉害,他伸手往河里一捉,像这样!”伸出右手并排的四根手指和食指,作鱼嘴状,往下面一夹,迅捷地提回来:“这样轻轻一抓,就把鱼抓起来了!我的钓竿完全没有用到!”“哦。”曦荷神经粗,当然看不出我没什么精力,只兴高采烈地继续道:“刹海叔叔好棒!你说他会不会面具下有一张美男子的脸?我觉得他肯定是因为长得太好看了才戴面具,以此挡桃花!相比下来,苏叔叔好没用哦,明明是莲花精,害怕鱼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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