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章
柳烟钰心头倏地一闷。
像是雷雨就要来临的前兆,无端地感到发闷。
她怔楞地看着陆怀璟那双如浓墨般的双眸,双唇微启正要说些什么。
但陆怀璟却先开口道:“无论是北昭的江山还是你弟弟,我都会保住,你不必担忧,只要离开这里,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,隐姓埋名好好过完此生便可。”
这一字一句,化作了无数利刃,在他的心上一刀一刀剜着。
鲜血淋漓!
陆怀璟攥紧了拳头,骨节在这种剜心剖骨的痛苦中被握得发白。
然而再疼,也只能忍着。
然而再不舍,也要和她分别。
只有她不在京城,柳云涧找不到她,她才是平安的。
闻言,柳烟钰只觉心脏好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攥紧。
陆怀璟的声音分明一如往常寡淡,可她却在他眼眸中看到了浓重的悲伤和歉疚。
他是最不想自己离开的人,但为了不让自己嫁给柳云涧,他……终究还是妥协了!
“不……”柳烟钰忍下泪意,认真地凝视着眼前的男人,“陆怀璟,我不能走。”
让她抛下柳明慎、抛下江染眠、抛下陆怀璟、抛下这千千万万的北昭子民,独自逃离生天——
“我做不到!”柳烟钰的情绪在刹那间分崩离析。
她痛苦地抱住自己,眼底只余空洞与苍白:“我真的做不到!”
陆怀璟的心狠狠刺痛。
他咬紧牙关,心疼地将柳烟钰拥进怀中,放缓了语气:“你可以的,烟钰,北昭的长公主柳烟钰早在一年前就死了,你不是长公主,你不必再牺牲任何事。”
“你不是厌恶这里,厌恶我吗?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,陆深会护送你一路向北,到一处人烟稀少的地方,你就在那里,过最平凡的日子,好好活过此生,好吗?”
柳烟钰伏在他怀中,手指紧紧攥着他的衣衫,声音颤抖不止:“那你们呢?阿慎怎么办?染眠怎么办?”
陆怀璟的手悬在她发顶的半空中,犹豫片刻,终究是没有放下来。
“北昭泱泱大国,还不会被一个小小的吴江给吓到。你忘记了吗?染眠可是至此都尚无败绩,那柳云涧再暴虐,也不会是她的对手。”
话音方落,只听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。
“王爷!长公主!江染眠江将军她率兵出战了!”
闻言,柳烟钰浑身一怔,猛地抬眸:“什么?!”
陆深仓皇地跪在地上,将手中的信递上:“江染眠将军……天亮时率八万昭武军前往了吴江,这是她留给长公主的。”
柳烟钰一把拿过信,两下拆开。
只见纸上飒爽笔迹:“烟钰,原谅我没有当面与你告别,因为我知晓你一定不会让我去的,但我必须去,这是我允诺过你的。”
“你心怀天下,你在意北昭,在意皇上,在意子民,但北昭的江山不应该只让你一个人来守护,更不能牺牲你,你做的已经够多了。
“所以烟钰,这次就交给我好吗?你去做你想做的事,无论是公主还是百姓,只要你快乐,我便无所求了。”
眼泪从眼角滑落,柳烟钰当即起身向外跑去:“我要去阻止染眠……”
陆怀璟一惊:“烟钰!”
可还没跑出殿门,她迎面便撞上一道身影。
柳烟钰蹙着眉抬起头,只见柳明慎眉眼淡凉!
而更冷的,是他毫无起伏的语气。
“柳烟钰,我以北昭皇帝的身份于今日剥夺你的姓氏,从此以后,你与柳家、与皇族再无关系……”
“也不再是我柳明慎的阿姐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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