疯狂NG后,胡亥终于还是顺利拍摄完了自己的那段情节。
或许是重复了太多次,原本让人舌头打结嗓子发颤的谋逆语句,也变得言之如常起来。他说完最后一句台词,魂不守舍面如死灰地爬下辒辌车,呆立在一旁不动了,仿佛成了一尊塑像。
待命的李斯无暇同情他,长吸口气,正了正衣冠,怀着给自己做祭奠的心情登上了车厢。
见他上车,车内跪坐着的赵高缓缓起身,脚下踉跄,摇摇晃晃地换到了里侧的位置。这一照面,李斯才发现往日极重仪表的中车府令面白如纸、汗出如浆,好像凭空老了几岁。
车门外的导演奇道:“赵老师,你很热吗?我明明调低了车里的温度啊……”
赵高被她叫下车去“补妆”了,李斯没有多看,沉默着在让出来的位置上落座。
棺木里扮演尸体的始皇帝大概是躺得不耐烦了,正坐着,恰好和他对面。李斯同皇帝黑沉的长目对视一眼,呼吸一窒,挺直的背忍不住弯了下去,盯着自己放在膝上、已经起皱斑的双手,恍然。
他也步入老者的行列了。
而年纪更小的皇帝,平日里不曾注意,此时看来,也不再是二十余年前,两人因上书谏逐客令相知时,那如朝阳初生的模样。
“始皇帝三十七年”,距今不过只差两年。
孔子言“五十而知天命”……确乎不虚。雄主暮年,良臣衰迈,皇帝的明察秋毫、锐意进取变成疑忌苛察、好大喜功,丞相忘了鸿业远图、为权欲背忠弃主。
壮心已矣,有始无终,教人焉得不伤悲?
思及此处,李斯阖目,缓缓俯下身去,向棺中的始皇帝顿首。
被行礼的人并未回应,衣裳轻响,似是又躺了回去。
寂静中,身后一暗,“补妆”完毕的赵高走了进来。李斯默然起身,看同样沉默的他在对面落座。
车门合拢,只剩夜明珠莹淡的辉光亮着。
两人心志远超胡亥,就算在这等境地下,也维持了基本的理性,不必多叮嘱,在听到女子发令后便各自调整了神情,自然而然地张口。
赵高道:“陛下崩逝,赐诏书于大公子,命他回咸阳主持丧事,嗣位为帝。如今诏书未发,陛下便离世,还未有其他人得知此事……所赐诏书及符玺皆在胡亥公子处,到底定立谁为太子,只在丞相与高言谈之间。丞相意下如何?”
李斯冷笑,也不知道是在笑他还是笑自己。
“何出此亡国之言!此事非人臣应当议论!”
封闭的车厢,暗影幢幢,死亡几乎有如实质般压抑在心头。魂魄仿佛抽离了苍老的躯体,俯瞰着自己与赵高交谈。
晓之以情,动之以理,诱之以利,胁之以威。中车府令一向能言善辩,然而李斯心知肚明,若非自己意动,任由对方舌灿莲花,也绝不会屈从。
思绪似乎还在此处,又似乎飘飘荡荡回到了过去。
就在今年,他于家中置酒摆宴,不光长子李由自三川郡守任上告假归家为父庆生,百官亦皆来贺寿,门前车马数以千计。
眼观如此盛景,纵使久享荣华如他也不禁喟叹:“吾闻荀卿曾言‘物禁大盛’。斯不过一上蔡布衣、闾巷黔首,陛下不知吾才能驽钝,才拔擢吾至此高位。当今朝中众臣无位居吾上者,可谓富贵已极……物极则衰,吾不知归宿如何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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