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孟素蓉早有准备,路见有不平暮春时分乘船北上,本该是件惬意之事。江风温软,两岸碧绿如茵,坐在船上又不用走路,真可算是轻松自如。只可惜,顾家人多半没这等好心情。&ldo;娘,你看蔚哥儿,走得多稳当。&rdo;顾嫣然跪坐在船舱里铺的锦褥上,张开双臂接住蹬蹬蹬小步冲过来的顾蔚然,转头冲孟素蓉笑,&ldo;还会跑了呢。&rdo;蔚哥儿得了夸奖,嘴咧得整个小胖脸都要分成了两半,在顾嫣然怀里一个劲儿地想蹦达,也学着顾嫣然叫:&ldo;娘,娘!跑。&rdo;孟素蓉尽管满腹心事,也不由得笑了,冲蔚哥儿伸出手:&ldo;到娘这儿来。&rdo;蔚哥儿看见娘叫就立刻抛弃了姐姐,转身就往孟素蓉怀里冲。顾嫣然笑着跟过来,在他的大脑门上点了点:&ldo;小坏蛋!&rdo;蔚哥儿只听懂了蛋,立刻叫起来:&ldo;蛋,要吃。&rdo;他早就断了奶,乳娘每天都要喂他一小碗鸡蛋羹,因此听见蛋就以为是好吃的,很清晰明白地说了个要吃。这下船舱里的丫鬟们都跟着笑起来,见蔚哥儿睁着大眼睛一脸的不明所以,就笑得更厉害。孟素蓉却含笑看着顾嫣然,知道女儿是有意在逗自己开心。自从顾运则贬官,顾家就是一片愁云惨雾。顾老太太和白姨娘自不必说,就是顾运则自己都十分低落。家里的开销紧缩,当初白姨娘来了沔阳之后买的人全部又发卖了出去,如今顾家的仆婢,比从前在襄樊的时候还少些,只剩下了孟素蓉用惯的那些旧人。整个顾家,大约也只剩下顾嫣然是时时带笑的,顾老太太明里暗里没少说她没心没肺,孟素蓉却知道,女儿这是变着法儿的想让大家都高兴些,不要一直都阴沉着脸。何况,就算是像顾老太太和白姨娘那样,见面就念叨贬官了日子不易,又有什么用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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