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色的车子飞驰在夜幕空荡荡的街上,他始终保持着一个表情,从未变过。锦城,发完短信的米菲去洗了个澡,回来看手机还没有回复,就有点着急,于是拨了电话过去,但电话响了很久,无人接听。她叹了口气,没再继续联系,起身打算去休息,但身上的信封掉在了地上。从信封的表面来看,已经非常陈旧了,应该有些年头。信封接口出露出一个青年男人的两寸照片,米菲将信封捡起来,抽出照片看了看,翻到背面,上面用黑色钢笔写着两个潇洒有力的字‐‐郁风。不知不觉,已经十年了,曾经年少的她已经步入中年,可她依旧没有结婚。再次翻过来看着照片上的人,好像很少有人可以将证件照拍得这么好看,郁风的眉眼清俊冷淡,薄唇平直没有弧度,是一张非常不擅长微笑的、好看的脸。与现在的颜谨相比,郁风要更拒人于千里之外,冷淡得好像高高在上的云彩,他们两人站在一起,一个像火,一个想冰,也许能瞧出三分相似,但不同却有七分。颜谨回到家里时,颜赢等得心急如焚,上来就说:&ldo;怎么这么晚。&rdo;颜谨放下车钥匙,压抑地将唐小雨的手机递给了母亲。&ldo;米菲和小雨有联系。&rdo;颜赢怔住,接过手机点亮屏幕,没有解锁也可以看见未接来电和微信消息的来源。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,颜赢才用安慰的语气说:&ldo;你别担心,就算你和她见面她也认不出你了,以前的事已经都过去了,你已经和以前完全不一样,你忘记医生怎么说的了?&rdo;在经历过那样的新闻与辍学、父母离异之后,本就有些自闭的颜谨在国外生活得并不好。因为抑郁症的关系,他多次自杀,在失败之后,甚至还自残过。他英俊的脸上曾受到过许多自我伤害,如果不是慕容及时发现,送医治疗、整容,颜谨这张脸早就毁了。颜赢的话,颜谨也知道,他也有把握不会被米菲认出来,可内心还是怎么都无法平静。颜赢实在看不过去,带着质问的语气说:&ldo;颜谨,你清醒一点,错不在你,犯错的是她,就算要害怕也是她害怕,你到底在紧张什么?&rdo;颜谨自嘲地笑了,狼狈地靠到墙上,喃喃地问:&ldo;有人会相信吗?妈,那些报道,那些人说的话,爸爸说的话,这么多年过去了,连我自己都快要信了。&rdo;颜赢简直抓狂,一巴掌打在他脸上,颜谨被打得侧过了脸。&ldo;没做过的事为什么要承认!没人相信你,还有我信你,如果你想让我和你一样成为别人的笑柄,想让你和妈妈这十年来的努力白费,那你去吧,去找米菲,去跪地求饶!&rdo;……在西方流传着一句俗语,翻译过来大概是&ldo;同性攻击你,是因为嫉妒你;异性攻击你,是为了把你弄上。c黄&rdo;……所有痛苦到死的过去,本来都已经被尘封,可就好像命运该此一样,人们终究要面对自己一直唯恐避之不及的东西。唐家的座机响起,洗完澡的唐小雨顺便去接。&ldo;喂?&rdo;&ldo;是我。&rdo;&ldo;颜谨?&rdo;&ldo;嗯。&rdo;低沉的嗓音,悦耳,诱惑,&ldo;你的手机落在我车上了。&rdo;&ldo;是吗?&rdo;唐小雨着了一下急,随后说,&ldo;可以先放在你那吗?太晚了,我不方便去拿。&rdo;&ldo;好。&rdo;&ldo;嗯。&rdo;她柔声说,&ldo;那早点睡吧,晚安。&rdo;颜谨却说:&ldo;你问了我那么多问题,那我能问你一个吗?&rdo;她一怔:&ldo;你想问什么?&rdo;&ldo;我想问你……&rdo;他拉长音调,彷徨里带着些艰涩,&ldo;坏人,可以拥有爱情吗?&rdo;唐小雨沉默了,他原本以为得不到回答,想要挂断,但她忽然慡朗一笑,欢快地说‐‐&ldo;当然啦,爱情啊,就好像天上的雨,会落在好人身上,也会落在坏人身上。&rdo;☆、次日。电视台门口。唐小雨停好车子,脱下球鞋,换上高跟鞋,将球鞋丢进脚踏车的前筐里,拎着背包走向办公楼大门。因为手机落在颜谨那,她今天没有做低头族,她离门口越近,就越能清晰地看见,颜谨等在那里,黑色西装,手提公文包,长身玉立,丰神俊朗。她的脚步停在台阶下,仰望着台阶上的男人:&ldo;颜主播,你不会是在等我吧?&rdo;颜谨自上而下看着她,因为逆光的原因,她看不清他的表情。他一步一步下台阶,与她平级时,她还是得仰望他。个子高真好……&ldo;给你。&rdo;他递来手机,唐小雨低下头,失笑道:&ldo;你不用特地在这等着给我的,也没那么重要。&rdo;略带惭愧的话,得到的是对方的否认。&ldo;很重要。&rdo;颜谨看着她,神色一丝不苟,桃花眼里凝绕着诚恳而温柔的光泽。&ldo;嗯?&rdo;她有点懵懵的。他忽然说起另一个话题:&ldo;马上就要放假了,国庆七天,台里组织出去旅行,你知道了吗?&rdo;唐小雨瞬间精神了:&ldo;是吗?什么时候的事?去哪呀?不知道呀!还没人告诉我呢!&rdo;看她开心,他好像也跟着开心里,心里的压抑都少了几分,嘴角露出几分真切的笑意。&ldo;去滨湾,好玩的地方很多,还可以去海边,你会游泳吗?&rdo;&ldo;会呀!&rdo;唐小雨笑弯了眼睛,&ldo;我游的可好了,颜主播会吗?&rdo;颜谨有点停滞,迟疑了一会说:&ldo;不会。&rdo;唐小雨豪迈道:&ldo;没事,我教你,天生水鸭子,从未逢敌手。&rdo;颜谨望着她温和无害的笑容,忍不住问她:&ldo;我那样对你,你就一点都不怪我吗?&rdo;那样对她?怎样呢?挑起由头,又拒绝和她在一起?唐小雨脸上笑意加深,歪着头说:&ldo;不会啊,我也不是没占到便宜,对吧?&rdo;她点了点自己的脸蛋,小鹿般可爱纯真的笑容,还有着执着善良的本性。颜谨如鲠在喉,还莫名有点脸红,这太奇怪了,年纪这么大了还脸红,被人瞧见简直丢人。&ldo;小雨。&rdo;他抿了抿唇,提着公文包的力道收紧,&ldo;我知道这么说可能显得太反复无常,我也知道你答应的可能性不大,但是……虽然我们在一起可能会存在很多问题,也可能会伤害到你,但是我,真的很想和你试试,你还愿意吗?&rdo;他说这话时,眼睛里充满了渴望、纠结与忐忑,眼神是骗不了人的。她望着他,好长一段时间没说话。颜谨仓促地垂下头,手握成拳:&ldo;抱歉,我可能有点冒昧,没关系,这不是在逼你,你完全可以拒绝我,你可以的,没关系,我没事,我们还是做朋友,还是……&rdo;唐小雨没理会他的话,低下头掰开他紧握成拳的手,牵住,十指紧扣。她温声说:&ldo;那我再给你一次机会,但是颜谨,你不能再反复第三次了,知道吗?事不过三,再有第三次,我就不答应你了。&rdo;其实,她已经多多少少知道颜谨有什么顾虑。他的花名她也不是没听过,他昨晚问她,坏人可以拥有爱情吗?答案如何,如她所说。不过,若是他,又能坏到哪去呢?会因为新闻的真实性而跟温子濯翻脸争论的颜主播,会为远在锦城采访的她担忧的颜主播,会为她买感冒药的颜主播,很多很多的细节,虽然他们才认识没几个月,可她已经了解了他那么多年……若不试一试,怕是才遗憾终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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